春满大山
(黄石市2016年“五好小公民”征文比赛三等奖作品)
高二年级柯子煜(指导老师:翁惠玲)
北风凛冽,冰雪覆盖了整个世界。
看着炉中的火越烧越小,到最后只剩一点红星若隐若现,窗上糊的纸在寒风吹拂下摇摇欲坠,好像随时要被吹走,离开这贫苦清寒的地方。
打了一个寒噤,盯着那火星一点点湮灭,最后彻底暗淡下来。
许久,我才低下头,布满冻疮的手僵硬的折叠着床上的衣物。
太阳渐渐升起,像孩子们的笑脸,驱散了冬夜里的一丝寒冷。
……但也只是一丝。
木门被重重关上,整座土胚房都为之一抖,窗上的纸也跟着一震,哗啦响,在空中无力地翻了几翻,如同垂死的蝶,最终选择离去。
我捏着翻烂的课本来到教室,空荡荡的教室里,破旧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。
皱起眉看了看手上的表——八点十五了,平时早就来齐,怎么这会还有几个没来?
尖厉的铃声骤然响起,单调乏味的音调在耳边一遍遍拉据。
很快,孩子们的声音出现在校园里。
他们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,双颊被风吹的通红,嘴边不断冒出一团团白雾,眼睛习惯性的眯着。
我板着脸道:“快回座位上去!”
突然,我瞳孔紧缩,一把抓住学生的手,又惊又怒厉声责问:“怎么回事?”
那只手,生满冻疮,掌心血痕密密麻麻,交错纵横。
“是不是出去打架了?”
孩子一语不发,全班的朗读声都停了,有几个偷偷把手背到背后。
像一根绷紧的弦失去了最后的弹性,“啪”的断掉。
“算了,读书吧。”
教室里响起零零落落的读书声。
我走到教室外头,一团雪花拍到脸上,呛的我不住咳嗽。
其实我家在广州,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。
刚从师范毕业的时候,我还很年轻。
看到了那幅贫困山区支教的海报时,我毅然决然地决定前往。
我们几位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坐飞机,坐火车,坐大巴,最后是一辆破烂的三轮车将我们载上去的。
这是另一个世界,它不富裕,缺水少电,每户人家只有一盏电灯泡;它不善良,风沙扑面,酷暑寒冬,每分每秒,都是煎熬。
孩子们顽劣不堪,他们从小生活在山里,所见所闻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耕田打猎,喂猪放牛。
家长们固执己见,“上学?那家里的猪草谁割,黄牛谁放?”“识几个字有什么用,长大了还不是要在大山里过一辈子?”“读书读书,读到最后你一个大城市的还不是得来这个破地方!”
雄心壮志被岁月碾碎成灰,天真无邪被时光折磨得面目全非。
曾经信誓旦旦的人,一个一个地走了。
终于,山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其实,我也多次想过离开。
我一次又一次背起行囊。我尝试在清晨偷偷离开,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到孩子惨白的脸上,他们呜咽着,将时光染上哀色。我也因为生病而离开大山,可是每一次睁眼,看到的都是满面愁容的家长:他们不识字,面对我只能不停地落泪恳求,像是上个世纪的黑白片,不动声色,却痛不可当。
多少次收好行囊却又哭着放下,多少次接到父母来信心如血滴,多少次深夜里辗转反侧,多少次对自己说:“明天,明天我就走。
放学了,我叮嘱着路上小心,又带着家远的学生回去,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赶,早已是暮色四合,伫立在黑暗中的宿舍,像是一个陷阱,又像是一只凶兽。
几个黑影偷偷摸摸的靠近。
“谁?”我厉声喝道。
黑影缓缓转过头:“老师。”
是今天迟到的那些学生,每人背着几捆干柴。
“老师,这几天下大雪,干透的柴火只有很远的地方才有……我们真不是故意迟到的……”
我突然就说不出话来,泪水在眼眶打转,最后还是落了下来。
“老师知道了,不怪你们,不怪你们。”
所有犹豫、不甘全在那一瞬间飞灰烟灭,只剩下我,泪流满面。
我看向远方,依稀能嗅到冰雪消融,幼苗破土,大山虽不语,但等到春至,应当又是满山春色。
(指导老师:翁惠玲)